本文是江苏省第十八届中学生作文大赛特等奖第一名作品。
果 然
江苏 许琪晟
当一个人,回顾其所行之事,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“果然”,那便是岁月给予他最厚重的褒奖。
这句“果然”是面对人生的豁然大度。沧海桑田的变化,都由一句“果然”轻轻带过——似乎都不过是我所预料的那样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曾见过苏曼殊作的一幅画,画中一僧人,坐树下,捻佛珠,眼前是奇山怪石,飞流瀑布。而僧人且静静地坐着。僧的脸部留白,却刚巧描出那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宁静祥和。我大胆地猜想,那僧想必也曾惊叹造物之神妙,但因行过万里的江河湖海,所以也就能淡然坐于青松之下,独自言一句:“这儿的景致,果然不错。”
其实这样猜想,也并非没有道理,苏曼殊的一生也正应了这幅画。早年,苏曼殊三度出家三度还俗。来到寺院没几天,他就躲在角落里烤鸽子;钱财耗尽,就摸师父的钱袋子。崭新的僧袍就此染上了烟火气。那时的他,想必整天叫喊着“居然”“竟然”这样的抱怨。后来,这位与李叔同齐名的名僧又投身革命,口诛笔伐,僧袍又沾上了硝烟味。曾有人说,苏曼殊的文章多写些风尘恋事,于是苏曼殊拎起僧袍的下摆瞧瞧,确又沾上了些许胭脂粉。
至此,他已行过大半的人生,回首看来,这一路似乎充满了怨气与不甘。然而他终归见过了人间的大开大合、大起大落,于是拍拍身上的灰尘,拿起画笔,轻轻点出他对这自然万物的热爱。如同那画中的僧人,他对于人生,曾满是“居然”“竟然”的抱怨,而终以一句“果然”来感叹人间的奇妙。于是,他静静地卧于孤山下,西湖旁,以一颗宁静的心审度世事,看潮涨潮落。
“这儿的景致,果然好。”
“果然”所包含的清淡态度,一定是在挫折之后的。当年“西北望,射天狼”的苏轼,一定不会说出“果然”这样的词。因为当时的他,正是满腔豪情,于是总将过去丢在脑后而向往未来,要同一切不正义的事情交手,分出胜负。而“果然”须得审视平生经历,从而知道人生没那么多“偶然”而来的幸运,而多是“果然如此”的欣然。于是,当苏轼来到黄州之后,“往往为醉人所推骂”,却“自喜渐不为人识”。坐在去往黄州的马车上,苏轼一定想过自己的结果。到了黄州,果不其然,这儿没有人认识他。也好,“乌台诗案”之后,他早已坦然,于是乎而能“自喜渐不为人识”。
当今有一词曰“佛系”,有人把整天消极避世,只想着品茶、抄经,美其名曰“佛系”。可若少了八十一难,唐僧哪能那么容易成佛?说到底,所谓的“佛系青年”不过是缺失了进取心的人。在张嘉佳的书中,一位老太太说过一句话,大意为:我经历过抗日战争、自然灾害的苦难,又见证了改革开放后的飞速发展,现在一大把年纪了,没事才打打麻将。而你们年轻人,动不动就“佛系”、想放弃,不过是不想努力。
“果然”不该演变为逃脱的借口,“果然我不行”这样的话不该出自当代青年之口。重要的是,在青年时期,要有敢于提出如“竟然”般抗议的魄力,而又能在山水前享有“果然如此”的从容。
专家点评(苏派作文教学研究中心主任)
“果然”是一道并不好写的文题。
它隐藏着并非十分有把握的预测占卜,更包含着漫长生命过程的起伏跌宕,最后才会有“果然”的人生感喟。
区区千余字的短文,竟然能将这样的密码非常从容地解开,说画说人,说古说今,说事说理,起承转合,那么自然,真的很不容易。
从内容上看,要感谢苏曼殊、苏轼;而从本质上看,其实应该感谢小作者的积累和思考,特别是思考的契合与深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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